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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辑自我4月的微博 http://www.weibo.com/2138515221

 

翻译一个短篇《月光》,我不时想起童年时一个月光之夜。当时是夏天,家里盖房子,五岁的我被送到亲戚家,去表姐家过了好些天,很无聊。后来一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在月光下走了十里地去了我姨家,路上好像还有些赶夜路的人。我们经过漫水坝,趟过湍河,河岸就像微型沙漠。那些片段一直刻在我脑海中。

 

很快,低矮的单层房屋过渡到小小的两层房屋,潮水的气味闻不到了。电话线的影子清清楚楚地印在月光清洗过的街道上,就像弯弯曲曲的五线谱。一扇白晃晃的车库门上,显出一个篮球网倾斜、繁复的影子,让我想起童年时某年夏天我跟爸爸一起制作的木船模上的帆缆。—史蒂文·米尔豪瑟,《月光》

 

His voice was so deep I could almost feel it, like coal rumbling down a chute. – Tobias Wolff, Firelight

 

这样的日子让我感到累 / 想起过去总有一点后悔 / 回忆让我心醉,也会让我流泪 / 只好让雨水打湿满怀的忧郁

 

我记得瓦伦蒂跟我说过在尼斯举办过的一场宴会。“真是排场,小子,那个排场啊!天哪!香槟酒,银餐具,兰花——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尽管我可是见过点世面的。呵,真带劲儿!”“可是,”我说,“你不是无非在场当侍者吗?”“哦,当然。可是不管怎么样,真的是排场。”—奥威尔,《巴黎伦敦落魄记》

 

(吴新云 译)尤多拉·韦尔蒂:流动推销员之死

http://www.douban.com/note/269571190/ “鲍曼本想天黑前赶到比拉镇,上床睡觉,去累解乏。记忆中,比拉镇距离上一个城镇五十英里,该走一条碎石铺的大路才对,而他正行驶在上面的这条路却只是乡间的牛马小道儿。”

 

往事耐人寻味,它与你片刻不离。我想没有一个时辰你不会想起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发生过的事,但多数情况下,往事并非有形可具,而只是你记着的一系列事实。然后,碰巧的一眼所见,某种声音,或者某种气味会将你触动,往事不仅回来了,你实际上置身于往事中,就像那个时刻的我。—奥威尔,《上来透口气》

 

“One night, in a prankish and suicidal mood, the thieves drove Davis’s car up and down the street at a terrific speed.”“一天夜里,那帮贼又是胡闹、又是想作死地以可怕的速度开着戴维斯的车在街上来来去去。” 把“suicidal”译为“作死”,我觉得在这个语境下还可以。

 

十九世纪爱尔兰发生土豆灾荒时,政府也采取过“以工代赈”的“新政”做法,这是BBC拍的《英国史》提到的,建了一条毫无用处的大路。BBC的这部系列片最近才看完,挺不错,推荐:http://v.youku.com/v_show/id_XNDMyNTMzMjM2.html

 

在高高的树下,月光不紧不慢地洒下来,我能看到它从树叶间漏下来。整夜,月光都流泻在后院里,在烟囱上和停车标志牌上,在电话线杆上的横杆上,在用树根扣住的人行道上。它从树叶间漫漫漏下来,粘着温暖的空气,在树荫里形成一团团的月光。我能感觉到月光搁在我的手里。—史蒂文·米尔豪瑟,《月光》

 

我家的车在小区里露天停放,早上开的时候经常会落树叶,开车前媳妇总是让我拣干净,我有点不以为然:反正开动起来不是都会掉的吗?这个星期一早上,在小区里看到一辆车开过来,好家伙,车顶、车头盖上都有厚厚的树叶,好不潇洒!肯定是个没人管着的家伙。

 

BBC纪录片,Indian Ocean with Simon Reeve。不仅仅是“旅游风光片”,有很多民生、不环境等方面的内容。无字幕。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MXyhf6O2VxI/

 

sisal,剑麻。

 

无数次路过这间位于金穗路上的乌节路茶餐厅,喜欢其门脸的颜色。新加坡的“乌茶路”(Orchard Road)本来是购物胜地,查了一下,原来的“果园”是豆蔻果园。忽然又想到焦作市也有一条“果园路”,去那条路上吃过“闹汤驴肉”。再一查,有“果园路”的城市还真不少。

 

德·昆西跟华兹华斯见面时,失望地发现这位了不起的人——毕竟是位诗人啊——竟然会对像报纸这样普通的东西感兴趣。—V.S.奈保尔,《作家看人》

 

他看到池塘那里有什么在动,一个荡开波浪的三角形,像是个箭头,尖头那里有个黑点。沃顿以为是只鸭子,走到小码头上好看清楚一点。突然那只动物抬起头盯着沃顿,是一只正在仰游的河狸。它牢牢地盯着他看,眼睛眨也不眨,短短的前肢叠着放在它有点圆鼓鼓的肚子上。—托拜厄斯·沃尔夫,《偷猎》

 

在麦当劳翻译东西,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很活跃,主动过来跟我说话,我教他英语,他问了我一个又一个单词。后来他问我“炸弹”怎么说,我说“bomb”。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妈妈在大笑,还跟别人说:“我儿子说‘炸弹’的英语是‘梆!’”我又羞又急:我可没有那么南郭先生兼误人子弟!但是又不好过去详加说明,真是郁闷。

 

“我想这意味着明天你不用赶回去。”“对,我想不用。”“那干吗不待一星期?这对乔治很有意义。”“再说吧。”沃顿关了灯,但是他有好久都没有睡着。埃伦也没睡着,一直在翻身、收拾得想睡舒服点。沃顿想伸手过去,但是那样的话,他会感觉不对劲,因为自己刚刚才借钱给她。—托拜厄斯·沃尔夫,《偷猎》

 

“我欣赏你。”“不,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沃顿矢口否认,但语气也不是很强烈。他们婚后的大部分时间里,他的确想象埃伦配不上自己。他那是想错了,现在看看他弄的这一团糟。他突然起身,但是站起来后,又想不出要做什么,就又坐下了。—托拜厄斯·沃尔夫,《偷猎》

 

Next time we meet will be purely by accident.

 

偶然碰到:The follies of youth are food for repentence in old age. 别人译为:年轻时胡闹, 年老时烦恼。

 

她个头小,苗条,怯生生的,一头黑发,姿态优雅。因为她眼睛很大,让她很像兔子。她是那种从来不多说话的人,但总是会在别人说话时待在边上,给人的印象是她一直在聆听。她真的说什么时,通常都是:“哦,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总是同意最后说话的那个人的意见,不管是谁。— 奥威尔,《上来透口气》

 

遇到很费神的一句话:“My brother and I, knee-high still, imbibed the talk of tidal waves, high ground, boarded windows and floating boats like a miracle exlixir. ”问题出在“knee-high still”这一短语,应该是修饰“我”吧?可是“我”当时已经9岁了,不至于才到大人的膝部那么高。修饰前面的弟弟才说得通。求教。

 

Her desertion punched a smoldering hole in my sky. –Sylvia Plath, Ocean 1212-W

 

As part of my training I’d spent a year studying Vietnamese and learned to speak the language like a seven-year-old child with a freakish military vocabulary. –Tobias Wolff, In Pharaoh’s Army

 

小波97年去世后开始看他的作品,除了《青铜时代》,其他全看过,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那本中青社出的《沉默的大多数》,看过多遍。也是由他,我开始阅读奥威尔,没想到后来译起了奥威尔(四本)。小波的一句话我永远记得:“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然后是大海的呼吸,还有它的光芒。它是种会发光的巨型动物吗?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它光亮的镜子反射的光线像网一样,罩在我的眼睑上。我躺在一个水的摇篮中,大海的光芒在深绿色窗户上找到了裂缝,玩耍,跳舞,要么在休息,微微颤动。—西尔维娅·普拉斯,《海洋路西段1212号》

 

蛏子是我最喜欢的海鲜之一,英文原来叫razor clam.

 

读到这句:“(关于送报经历)He had hated every minute of it, the waking in the darkness, the cold and rains, how his customers cried poor and hid from him.” (Tobias Wolff) 要说的是“cry poor” (哭穷)这个用法,查了后发现远未普及,也许是受到中文影响而产生的新短语。

 

然后是大海的呼吸,还有它的光芒。它是种会发光的巨型动物吗?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它光亮的镜子反射的光线像网一样,罩在我的眼睑上。我躺在一个水的摇篮中,大海的光芒在深绿色窗户上找到了裂缝,玩耍,跳舞,要么在休息,微微颤动。—西尔维娅·普拉斯,《海洋路西段1212号》

 

上大学时做过一件不知轻重的事,就是请外教Patrick帮我听记一首歌的歌词,他想来也是个不怎么会说“no”的人,答应我而且后来真给我了。我经常带着愧意想起这件事,顺便提醒自己尽量少麻烦别人。对了,Partick帮我记得也不算准确,他把“oh lord”记成了“hold on”。

 

你要是有时间往周围看一看,而且刚好有那种心情时,当你走过这种远近郊的街道,想着住在那里的人们所过的生活时,你会暗自发笑。原因在于说到底,像艾里斯米尔路这里,哪一点能称之为路?无非是监舍排成一排的监狱。在那些排成一条线的半独立式刑讯室里,关着的是一星期挣五到十镑、瑟瑟发抖的可怜小人物。—奥威尔,《上来透口气》

 

前几年Regis Philben出了张圣诞歌曲专辑,David Letterman在节目上调侃道:“Regis released a CD of Christmas songs?Well, it is just like the bird flu. You know it is there, but you pray to god that nobody will give it to you.” (大意)

 

第四天,我醒来时感觉思维顺畅,身上凉爽。我妈妈在过去的三天里,一再把手轻轻放到我的前额上,忧虑而探究地盯着我看,这时她脚步轻快地在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先把百页窗拉开,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然后哗哗啦啦地拉上去。—史蒂文·米尔豪瑟,《飞毯》

 

“我还以为到冬天旋转木马就关掉了呢。”菲比丫头说,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她大概忘了该对我生气才对。 “可能因为是圣诞期间吧。”我说。我说完后她没说话,她大概想起来该生我气才对。— J.D.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

 

这篇文章记叙了民国时期发生在河南邓州的军阀屠杀民众的“赵楼惨案”http://blog.sina.com.cn/s/blog_7c06babd0101bblz.html 其中顺便提到了习的祖父怎样去了陕西。

 

我老家在豫西南,村中两个大的自然村隔一条河,分别叫大寨、小寨,至今寨墙、寨河遗迹犹存。大寨西门处有块碑,记载着当年被“杆匪”(捻军)攻打之事。当时每有匪,附近村子的人便来躲。昨天听父亲说民国时有匪来攻,被本地民团包围,擒五人,皆用绳索勒毙,听得我脊背发凉。

 

海珠区墩和村一带的城中村中(还包括隔着广州大路的鹭江村,康乐村),因为中大对面几个大型布匹批发市场的影响,有许多服装业各种各样的周边小产业。这里大约湖北人较多,湖北餐馆、快餐店多。这是“财鱼面”,10元。查了一下原来是潜江特色。

 

从炉火照亮的地下室走到街上感觉奇怪。空气清澈而且寒冷,叫人头晕眼花。在闻过汗水和食物的臭味之后,汽油味多么芬芳啊。有时在小酒馆里碰到我们那里的几个厨师,他们态度友好,请我们喝酒。在酒店里我们是他们的奴隶,但是按照酒店里的规矩,工作之外大家都平等,那些谩骂不算数。—奥威尔,《巴黎伦敦落魄记》

 

Their wages were too low to live on because it was assumed they’d be stealing, so they stole. –Tobias Wolff, In Pharaoh’s Army

 

看某译作看到这句:“‘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他问,第一次调戏她。‘就这个。’她笑着说。”“调戏”译的是“flirt”吧?中文中,“调戏”的性质挺严重,这里用“调笑”或“调情”译就挺好。翻译时的选词一定得细致点。

 

黄灿然老师有一篇雄文《给未来的译者》http://blog.sina.com.cn/s/blog_8a0652d80101c141.html,里面有一句我印象很深,即:“(翻译时)确保身体有充足营养。”于是我偶尔也会给自己点一餐牛排。

 

看到一个短语:“public convenience。”以为是服务大众的机关什么的。顺手查了一下,原来是“公共厕所”。一定要多查词典(网络),不要想当然啊。

 

我们现在为什么一直坚持从事研究和翻译,是因为研究和翻译本身就是很大的乐趣,人活着就是为了乐趣。翻译的乐趣也是无穷的,因为要不断地琢磨怎样翻译得更好。一首诗琢磨一天,也是很大的乐趣。只是现在我们的翻译量很大,常常没有时间进行足够的推敲。—黄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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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旭

孙仲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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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旭(Luke),1973年生,毕业于郑州大学外文系,现供职于广州某航运公司,业余从事文学翻译,已出版译作《一九八四·动物农场》、《门萨的娼妓》、《有人喜欢冷冰冰》、《麦田里的守望者》、《梦想家彼得》等27种(包括6种再版书)。 译作目录:http://book.douban.com/doulist/14076/ 译文小集:http://www.douban.com/note/34107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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