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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的小镇》。(2013-12-2)非常好,关于生,关于死。译得很好,例如这句:我觉得他没抽烟,韦伯先生。了不起一年抽个两三根。

 

2.《斯通先生与骑士伙伴》。这本小长篇在奈保尔的著作中并不突出,其实不错。30岁的奈保尔在1963年写出了一本关于公司老职员的好书。

 

每个无法去办公室的周日都加剧了他的焦虑,让他渴望周一的到来,渴望工作日里那种倏忽而过的状态。尽管他知道那种充实其实是虚假的。他做的办公室日志,记录的每一次会议,需要做的每一桩事情,都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觉得自己很忙,很重要。

 

像往年一样,他带走了一个奥莉薇做的布丁。他从没把放布丁的碗还给过奥莉薇。这些碗都被洗干净,白白的,放在米林顿掌管着的橱柜里。加上今年的这一只,它们摞得整整齐齐的,就像他的经历,他的过往。

 

每天刮胡子的时候他都会研究窗外的这棵树,直到完全记下了每一根枝丫的样子。在对这个生物的凝视中,他体验到了生命的可靠。他开始把这棵树看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一个记载着他的过去的标志物,因为它和他一起经历了很多岁月。春天的新叶、夏天的绿荫、冬天的枯枝。他并不把这些看成是生命在被慢慢消耗。这些只象征着时间的流逝,象征着生活经验的增长,他的过去变得越来越长。

 

3.《外国文艺》第6期。

 

摘几句:

 

我比较赞同傅雷的“神似”说,其中的“似”既有“等值”的部分含义,又很有分寸,不强调过头,而“神”字则牢牢抓住了事物的内在本质,“神似”一说,很符合辩证法,概括了翻译的本质特点,也为译者提供了充分的创造空间。—黄源深

 

要做到既准确又灵活,靠的是学识和经验。依恃学识吃透原作的精神,根据这一精神,借助经验寻找最佳的表达方式。精神只有一个,但表达方式多种多样,只要抓住精神,就可以大胆变换表达方式,而不会走样,这就是通常说的“艺高胆大”也。—黄源深

 

黄源深:译者在翻译小说的时候,需要感情投入,深入角色的内心,并将人物的情感演绎出来。译者仿佛是演员,扮演着书中的角色,只不过是多个角色。只有与人物同喜、同乐、同怒、同悲,才有可能把人物激活。设想自己就是笔下那个人物,处在书中所描绘的特定情境下,会有怎样的想法,并会以什么方式表达出来。这样,译者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用译文传达出来的感情也更加真实,更接近书中角色的实际心理。面对原作,译者一方面要仔细琢磨人物的内心世界,另一方面要吃准文字所透出的情感色彩,并努力用中文加以再现。

 

我们在黑暗中工作——尽己所能——倾己所有。我们的怀疑是我们的激情,我们的激情是我们的任务,余下的,是艺术的疯狂。亨利·詹姆斯

 

4.《译者的尴尬》。译者就译者所写的文章,也收入了我的一篇小文章。感谢编者、出版者这样重视译者。对翻译及文学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摘几句:

 

你能看到咄咄逼人、狂放不羁的作家和诗人,但从来看不到这样的翻译家,因为他们内心十分平静谦卑,仅仅把翻译当作一项介于学术和文学之间的严肃事情来做而已,并不认为头顶上那个有多少光环,因为他们明白,如果自己翻译得好,成就大多归于原作者,如果翻译得不好,则是自己失职。黑马

 

是的,翻译一位我们所喜欢的作家的作品,在我们既是一种献身也是一种享受。我们真的常常会忘记自我,变成作者的代言人或替身,将他所思所想、所经历的苦和乐再思想一次、经历一次,以致忘记了自己周围的现实,忘记了流逝的时间,忘记了工作的劳累。杨武能

 

文学翻译家还必须爱自己翻译的作品和作家。但这种爱不应是痴迷的爱,神魂颠倒的爱,就像热恋者之间那样;而应是敬爱,是冷静的有分寸的爱,就像一位艺术鉴赏家之于艺术珍奇,抑或忠实的仆从之于贤明的主人。杨武能

 

尽管译者的名气难比作家,而地位又不及学者,还要面对这么多委屈和难题,翻译仍是最从容、最精细、最亲切的读书之道,不但所读皆为杰作,而且成绩指日可待。在翻译一部名著的几个月甚至几年之间,幸福的译者得与一个宏美的灵魂朝夕相对,按其脉搏,听其心跳,亲炙其阔论高谈,真正是一大特权。余光中

 

作家的责任,在勇往直前,尽量发挥一种语文之长,到其极限。译者的责任,在调和两种语文的特色:既要照顾原文,保其精神,还其面目,也要照顾译文,不但劝其委婉迎合原文,还要防其在原文压力之下太受委屈,甚至面目全非。余光中

 

英国诗人兼评论家柯勒律治曾说诗是最妥当的字眼放在最妥当的位置。如果译者也有相当的机会,来妥择字眼并妥排次序,则翻译这件事也可以视为某种程度的创作了。何况译文风格的庄谐、语言的雅俗等等,译者仍可衡情度理、自作取舍。其成王败寇的后果,当然也得自己承担。余光中

 

灵妃顾我笑,粲然启玉齿。郭璞的游仙诗句呈现了多么生动诱人的表情。如果译成灵妃看我笑,明亮露白牙,说的还是那件事,但已面目全非了。……文言译为白话,已经大走其样,一国文字要译成他国文字,可见更难。余光中

 

回想往日,少年气盛,提起翻译,多少有些自负。可是年齿加长,越来我越心虚。翻译何尝容易,某些译文,自己校勘出来的错误,远在热诚的读者指出来的数倍以上。李健吾

 

创作如若是艺术,翻译在某一意义上最后同样也是艺术。我说的是文学作品的翻译。译者在这里从事的,不是机械地介绍作品的内容,而是企图把原作应有的全部生命用另一种语言再现出来。最好的翻译总是通过译者个人的存在而凝成果实的。在凝的时候,首先却要结合着爱。李健吾

 

然而翻译的困难,实在不下于创作,或且难过创作。第一,要翻译一部作品,先须明了作者的思想:还不够,更须真能领会到原作艺术上的美妙;还不够,更须自己走入原作中,和书中人物一同哭,一同笑。已经这样彻底咀嚼了原作了,于是第二,尚须译者自己具有表达原作的一副笔墨。茅盾

 

5.《逃离》(2013-12-24)。诺奖作者艾丽丝·门罗的短篇集,2009年出版,是国内引进的第一本门罗短篇集。我当时就购买了,主要是想学习李文俊老师的翻译。这次看了后,感觉门罗也许不算是我的菜,但是其中有一篇《播弄》很是喜欢。抄几句:

 

生活的要义,哈里告诉劳莲,就是满怀兴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睁大你的眼睛,要从你所遇到的每一个人的身上看到各种可能性。

 

重要的是我们相遇了。

 

有些时候,他都无需问为什么自己要跟她在一起。在这样的时候,逗弄她,或者被她逗弄,都会使时间不知不觉很愉快地度过。

 

6.《“译”论纷纷》。书中信息量挺大,范围挺大。成昭伟教授提到许多人把一文中的“afterlife”译成来生来世。而“‘来世来生均为东方佛教用语,指人的生死轮回,而基督教徒认为人死后灵魂仍在,或升入天堂,或堕和地狱,并无来世来生之说。鉴于原文作者基督徒身份,应把‘afterlife’理解为人死后的那段时光

 

不能因为追求译文的利索而忽略原文的风格。如果去掉的文字过多,读来会觉得迫促,失去原文的从容和缓。如果可省的字留过多,又会影响原文的明快。这都需译者掌握得宜。杨绛

 

一部作品读起来很顺利容易,译起来马上出现料想不到的疑难,而这种疑难并非翻翻字典、问问人就能解决。不能解决而回避,那就是任意删节的;不敢或不肯躲闪而强作解人,那又是胡猜乱测的钱钟书

 

译者其实是不写论文的学者,没有创作的作家。也就是说,译者必定相当饱学,也必定擅于运用语文,并且不止一种,而是两种以上:其一他要能尽窥其妙;其二他要能运用自如。造就一位译者,实非易事,所以译者虽然满街走,真正够格的译家并不多见。余光中

 

翻译如做人,不能放弃立场,随波逐流;也不能毫无原则,迎风飘荡。因此,翻译的过程就是得与失的量度,过于不足的平衡。译者必须凭借自己学养、经验,在取舍中作出选择。——金圣华

 

太迁就译文所属语言,可谓之。有人说,上乘的译文看不出是翻译。我担心那样未免近于。反之,如果译文一看就是翻译,恐怕又失之于。理想的译文,够就好,不必处处宠着读者,否则读者一路畅读下去,有如到了外国,却只去唐人街吃中饭一样。余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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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旭

孙仲旭

366篇文章 9年前更新

孙仲旭(Luke),1973年生,毕业于郑州大学外文系,现供职于广州某航运公司,业余从事文学翻译,已出版译作《一九八四·动物农场》、《门萨的娼妓》、《有人喜欢冷冰冰》、《麦田里的守望者》、《梦想家彼得》等27种(包括6种再版书)。 译作目录:http://book.douban.com/doulist/14076/ 译文小集:http://www.douban.com/note/34107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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