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B.怀特 著

孙仲旭 译

刚好在感恩节前夕收到了《老农夫年鉴》，里面把我们的幸事列成表，并且预报来年新的幸事。毕竟，知道一个人下次生日那天的满潮时间和海象的妊娠期是有用的。“期待天气晴好，然后有雨或雪。”这是条好建议，我们准备接受。

这本《年鉴》融天文学、预言和哲学于一炉，让人读来愉快，中间随意插了几张照片，还有一份香蕉炸面包圈食谱。这是一张关于事实的时间表，你几乎能听到天体出现在它们要停靠的小车站。104页上，天文学家讨论了黎明、黑暗和黄昏的长短。可是你早在还没读到104页时，一月份的诗人就已经细察过黄昏：

且问那么多坍塌和混乱又在何处，

因此产生的灰尘遮蔽了太阳……

天文学家担心黄昏的长短，建议我们“减去黎明时太阳升起的时间”，“加到天黑太阳落山的时间上。”怀着同样担心的诗人说得更坚决：

选好立场拭目以观

听到那句震慑的低沉话语

那些疯狂的、吓坏的和荒唐的

坍塌的混乱转身便跑。                     

这不只是条好建议，而且令人兴奋。可以放心地接受下来，不用考虑方位、假期、高水位的高度和天气。

当然，要选好立场的问题是自由。全世界各地，自由都岌岌可危，人们在搞破坏，让这个地球不如现在宜于居住。未来十二个月的日出日落时间表几乎是唯一一种不会出错的商品，我们为此感谢上帝。每天早上，我们扫一眼政治天气图，看有没有放晴的迹象，可是我们觉得很可能会遇到下雨或下雪。但是，我们最近读到了E.M.福斯特的几句话，写于令人难忘的1939年一年将尽之时。这些话言犹在耳。他说的是震慑人心的低沉话语。热爱民主的福斯特先生看出世界上有种最优秀的人——心灵敏感、考虑周详和有勇气的最优秀的人。根本不是独有英国人如此，他认为成员遍布各地——在所有国家、所有年龄段——“他们见面时口不言而心灵相通，他们代表的是真正的人类传统，代表着我们这个特殊的种族永远会战胜残忍和混乱。”他写道，他们的勇气不是出风头，而是忍耐。

福斯特先生在1939年时并不乐观，但是他稳稳抓紧了手中笔，抽时间冷静而欣赏地写到了心灵敏感、考虑周详和有勇气的人。他觉得“既然到处都有这种人在活动”，尘世生活的试验绝不可以贬之为失败。他在1939年的话，让我们在1951年感恩，我们提议赶紧吃口火鸡，选好立场，且拭目以观。

1 E.M.福斯特（1879—1970），英国小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