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为《复活节游行》写过一篇代译序(《别让生活伤害你》)以及其他三篇只在网上贴过的短文(《耶茨的窗》,《我已出舱,感觉良好》 ,《耶茨的小说开头》),没有写过别的文章。但是这两年在微博上时不时会写到他,辑在此。
说说我跟理查德?耶茨的缘份吧。第一次听说耶茨,是从以前天涯书话的网友“锡兵”那里,他写了一篇《理查德.亚茨的〈十一种类型的孤独〉》, 04年的事。后来刚好得知他把这本书借给了戴新伟老师,我借了过来,看完后复印一本,一本留着,一份给戴老师,原书由寄给了锡兵兄。
我看完《十一种孤独》后知道他是位好作家,但让人感觉冰冷,有点害怕。后来在网上订了本他的短篇全集。当时尚在深圳的网友陈新宇看到我写的笔记,借我的耶茨短篇小说全集去看。后来我看到她在博客上贴了几篇,觉得不错,就推荐给《译文》杂志李玉瑶 ,后来陈新宇又译出几篇,在《译文》杂志上用了。
我一直没想到译耶茨,但是没想到08年底时李玉瑶告诉我由她策划,译文社买了两本耶茨的作品,一本是《十一种孤独》,一本是《复活节游/行》,前书就交给陈新宇译,后一本小长篇给我译。我接了下来。两本书2010年1月出版。《十一种孤独》名字太好了,卖得最好,并成为豆瓣网友评的译文社10年十大好书之一。
耶茨这两本书做得不错,李玉瑶又策划引进了两本耶茨作品,一本是短篇集《恋爱中的骗子》,里面收入较长的七个短篇,一本是长篇《年轻的心在哭泣》。这次我和陈新宇掉了个儿,我译短篇集,她译长篇。
奥威尔说过:“Probably the greatest cruelty one can inflict on a chilid is to send it to school among children richer than itself.”他自身经历是如此,理查德?耶茨也是,他虚荣的单亲妈妈不顾经济状况,把他送去一所贵族学校。耶茨根据这段经历,写了《好学校》小长篇。
耶茨年满六十后还在为生计犯愁,66岁于贫病交加中死去,之前在他不喜欢的南方教书,完成长篇《Uncertain Times》和回到纽约成了他未竟的心愿。耶茨去世前不久,重病缠身,自知去日无多,长篇无力完成。这天晚上,他坐在沙发上读自己的成名作《革命之路》第一章,哭得唏里哗啦(cried like a baby)。
耶茨的一生,是写作的一生,他在写作上精益求精,多以自身经历为本,所以他的写作,也是苦苦在探究自己的灵魂;耶茨的一生,是贫穷的一生,也是酗酒和进进出出精神病院的一生,令人同情,也令人惋惜;另外他长期也是烟不离手,平均每天四包烟。
耶茨有本不太成功的长篇《Disturb the Peace》,书名挺难译,现在的译名为《扰乱和平》,我在一篇文章中译为《扰乱平静》。而以前看电影《蓝调传奇》中看到Muddy Waters一开始在街上卖唱,楼上一个女的打开窗户说:“You are disturbing the peace!”又分明是“扰民”的意思。
有人问耶茨他为什么写了那么多悲伤而孤独的角色,耶茨回答道:“也许是因为悲伤而孤独的人比快乐的人更有意思。孤独并非仅仅意味着形单影只,我觉得那意味着被隔离在世界主流之外的感觉。”
耶茨传记中提到有次有人请耶茨去麻萨诸塞州大学举办一次作品朗诵会,但是没有一个听众前往,耶茨和两个张罗此次朗诵会的人在空荡荡的礼堂里枯坐半天后,还是耶茨提议一起去酒吧。传记作者又写道:“他并未显得大感意外(He didn’t seem particularly surprised)。
卡佛拜访过耶茨,送了自己的处女作《Will You Be Quiet, Please?》,第二本《Furious Seasons》又给耶茨寄了一本,并在信中写道:“我想再次告诉你,跟你见面,能跟你相处几个小时,让我有多么高兴。我第一次阅读《革命之路》的时候,就对你钦佩得五体投地,你一直是我崇拜的人之一(谈瀛洲 译)。”
耶茨在波士顿住了11年,几乎每顿午饭、晚饭都在一间名为“Crossroads”的爱尔兰酒吧吃,离他所住公寓100码远。他通常下午回家,睡会儿觉,写上几个小时,然后7点钟回来吃晚饭。到10点钟,喝够啤洒的他才回家睡觉。酒吧老板、侍者对他友好,会设法让他开心,甚至给他留了专用的烈酒杯。图为该酒吧。
利什给耶茨的短信中关于他不惧暴力一句很值得引用:“And as for your threaten of vilolence, come ahead, old buddy: you'll find me as passionate in this as in friendship. " 利什影响巨大,不少作家深受其惠,包括卡佛。卡佛的“极简主义”甚至是在利什手下成型的,但卡佛后来并不是很买账。
耶茨在文学界最好的朋友之一为库尔特?冯内古特。耶茨去世后,老冯在纽约主持了耶茨追思会。《革命之路》再版时,老冯提供了一则推荐语:“(那个)时代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他说:“我整天夸那些我根本看不上的书,这是病。谢谢给我机会让我总算干点正常事——来鼓吹我们这代人的最佳作品之一。”
理查德?耶茨92年辞世,其短篇全集01年出版,托拜厄斯?沃尔夫作为朗诵嘉宾参加了此书的朗诵会。有位听众跟沃尔夫说:“我也喜欢耶茨的书,但我一次不能读很多,写得太悲伤、太绝望了。”沃尔夫说耶茨的确不能让人读得愉快,有特色的作家确实会让一些读者却步。
Tobias Wolff常被人与Richard Yates相提并论,但Wolff否认受到后者影响。两人1983年在一次新书朗诵会上首次见面,耶茨穿的西服上满是吸烟烧的洞,朗诵前他已醉得很厉害,但是轮到他上台朗诵《哦,约瑟夫,我很累》时,他居然一字不漏读完了这个较长的短篇,然后下台又烂醉如故。
耶茨的作品中,酗酒是反复出现的主题,反映的当然也是他自己的生活。有段时间他戒酒,有人约写书评,评论Jack B. Weiner的The Morning After。一开始,耶茨只知道此书是关于一个酒鬼的。等到写完这篇书评,他再次也成了个酒鬼(by the time he finished it ,Yates was a drunk again, too)。
(1980年)9月中旬,当理查德?耶茨来图森为《好学校》进行宣传时,雷(雷蒙德?卡佛)想方设法得到机会与这位作家一起度过了大半天时间。自从1961年被《革命者路》“彻底惊呆了”之后,耶茨一直是他心目中的英雄。——摘自《雷蒙德?卡佛—一位作家的一生》
学者Nicholas Basbanes 1981年拜访耶茨,耶茨在新作《恋爱中的骗子》上题词如下:“For Nick Basbanes, With admiration and gratitude, and in the hope that we may soon have beer for lunch at the Crossroads again. With best wishes always. Dick Yeates. Dec 21, 1981.”
一位朋友说耶茨是“作家的作家”,又为他的书销量差鸣不平,耶茨听到这种称呼挺高兴,但又说:“我宁愿被称为读者的作家,我不是指钱或者名气,而是读者才算关键。我的读者没有希望的那样多,挺让我难受。你问我怎样写畅销书,我会说我根本不知道。我写作时所做的,就是削好很多铅笔,然后尽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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